張易廬的腳傷好了些，但還是不能運動，每天坐在教室裏，眼巴巴望著窗外和窗外的人事。大家都去上體育課了，只有他坐在教室裏想象體育課，他還想到今天他們是和朱德班級同一節體育課。張易廬覺得有點可惜。

下課鈴響的時候，張易廬掏出手機給朱德發短信，他低頭的時候聽到教室門口有響動，他以為哪個同學回來的那麽早，擡起頭看到了一個不認識的女孩，眉清目秀，探頭張望。

“同學，你找誰？”張易廬問道。

“我找季歸浙。”那女同學答道。

“上體育課還沒有回來。”張易廬說道。

“我知道。請問，學長，他的位置在哪？”那女同學笑問道。

張易廬見多識廣，會意明白了，他指了指季歸浙的座位，那女同學歡喜謝過，“噠噠”跑進來，把一封信塞在了季歸浙的抽屜裏。

之後，那女同學一邊離開一邊還和張易廬道謝。

張易廬笑說不謝，他順便問道：“為什麽你們這麽喜歡寫情書啊，同學？”

“學長，你沒寫過情書嗎？不寫情書就沒青春過。”那女同學爽快答道。

“還有這麽一說啊——”張易廬笑了聲。

季歸浙回到教室，看到張易廬對他笑，他面無表情略過了他，拿了水杯去倒水喝。季歸浙倒了水回來，發現張易廬還在對他笑，不僅如此還開始擠眉弄眼，季歸浙便好心問道：“你吃錯藥了？”

“看抽屜。”張易廬笑暗示說道。

季歸浙聞言照做，他看到粉紅色的一封信，他抽出來只看了一眼，然後丟進了垃圾桶裏。

張易廬意外，說道：“你這樣太不尊重人了吧？”

季歸浙仿若未聞張易廬說的話，他坐下來管自己喝水。

“我看到了你對陳虹雁的忠心。”張易廬笑說道。

季歸浙還是沒搭腔，他最近心情很容易好也很容易不好，他在想他自己是不是喜歡朱德這件事，但他發現這件事情想起來很不一般，因為一旦想這件事情，他就覺得未來很沈重，想到他自己即將畢業的分離，想到他的網球和未來。季歸浙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好像規劃未來成了一件困難的事。

以前，季歸浙覺得勇氣是天生的，他是一個勇敢畏懼並不多的人。但這幾個月，他覺得他並非如此，他發現勇氣是需要勇氣去激發的，不是上天恩賜的性格，而是一種人的潛能，每個人都會有，也可能每個人都沒有。

陳虹雁在窗口，張易廬提醒季歸浙有人找，季歸浙擡起頭對陳虹雁微微頷首，然後放下水杯走出教室。

“我們班這個周末會組織去Z大參觀。”陳虹雁對季歸浙說道。

季歸浙頷首，陳虹雁說道：“你和我們一起去吧，我們一起去看看Z大。”

季歸浙聞言看著陳虹雁說道：“雁雁，我還沒有考慮好。”

“那去看看也無妨。”陳虹雁說道。

“我並不想去。”季歸浙說道，語氣太過果斷。

陳虹雁神情一滯，隨即她沈默。

季歸浙垂著眼，說道：“雁雁，我們還是——”

“你會影響我高考的，阿浙。”陳虹雁打斷季歸浙要說的話，擡起頭看著季歸浙，她臉上有強裝鎮定的笑意，眼神裏藏著閃躲和心慌。

季歸浙望著陳虹雁，眉頭微蹙，但是閉了嘴。

陳虹雁微微笑了笑，說道：“我先回教室了。”

陳虹雁扭頭走掉，她的腳步很鎮定，但是心裏很慌，她很知道季歸浙想提分手，而且不是一次兩次，但是她知道她沒法忍受在這一段時間和季歸浙分手，而後看著他和其他什麽人走在一起。陳虹雁心想，她現在是很卑微，但是熬過這段時間，高考結束她就會給自己一個了斷，或者再熬過一段時間，他們的感情會重新有轉機。陳虹雁真實的想法是想肯定會有轉機的，她想季歸浙肯定是因為她反對他參加網球比賽才不喜歡她的，她想到了明年四月份網球賽結束，他們會好起來的，他會明白她的用心良苦的。

周二下午大掃除，朱德被蔡國強徹底纏上了，朱德覺得做什麽事情都看到蔡國強在她旁邊晃，他還不做正事好好幫忙就想和她聊天，拿著一塊抹布這裏擦一下那裏蹭一下就算在勞動了。

蔡國強還不停地喊朱德的名字，有事沒事都朱德朱德。朱德很生氣，讓他別煩她了，蔡國強就給她分析說道：“只要三天，你就會習慣的。人養成一個習慣只要三天，三天後你就習慣了我每天跟在你身邊啊。”

朱德懶得理蔡國強，提了水桶去倒水，蔡國強要給她幫忙，朱德讓他走開，兩人就好像是一路鬧著往洗手間去。結果水就倒了，朱德的鞋子全濕了，蔡國強倒是跳開地快，他很風涼還說道：“我就說你提不動讓我來提啊——”

朱德火了，去追可惡的蔡國強要討回公道。蔡國強很高興朱德來追自己，簡直就是在玩，他跑跳到花壇上，當朱德追到花壇邊看到蔡國強得意洋洋那個樣子意識到自己追他實在是太可笑了。

“無聊！”朱德罵了蔡國強一句，氣憤走了。

朱德走到花壇僻靜處坐下來脫鞋子，鞋襪濕透太難受了，朱德把襪子也脫了，光腳坐在那發呆。現在十月份天氣涼了，沒一會，朱德就覺得腳冷，她掏出手機給黃荔茵打電話，她問她有沒有多餘的襪子。

“我怎麽會帶一雙襪子上學？”黃荔茵反問朱德。

“那怎麽辦嘛，我的鞋子襪子全濕了，要光腳回家嗎？”朱德說道。

“我給你想想辦法吧。”黃荔茵不耐說道。

“我等你哈。”朱德說道。

黃荔茵掛了電話，將手機塞進口袋裏，她把教室裏最後一排最後幾張椅子翻好後，她苦惱起去哪給朱德找鞋子襪子。

朱德知道黃荔茵肯定會幫她找到鞋襪，她就坐在花壇上自在起來。朱德聽到樓上有人叫她，朱德擡起頭，看到了張易廬在五樓窗口探頭沖她笑。

“易廬學長！”朱德也朝樓上揮手，笑道。

“你在幹嘛？”張易廬喊道。

“我的鞋子濕啦！小茵在給我找鞋子！我在等她！”朱德也喊道。

“你的鞋子怎麽濕啦？”張易廬又喊道。

“不小心弄濕的！”朱德回喊道。

張易廬還要再喊，季歸浙忽然出現捂住了他的嘴，他表示兩個人這麽喊來喊去十分煩人。

朱德看到季歸浙忙朝他使勁揮手，高興喊道：“學長！”

而季歸浙探出頭，只是對她做了一個口型，然後消失在窗口。

隔的太遠，朱德看不太清楚，但看季歸浙的神態和憑直覺，朱德覺得季歸浙是在說：“白癡。”

因此，朱德悶悶不樂起來，她嘀咕季歸浙怎麽可以罵她白癡。

黃荔茵找了半天只找到一雙塑料拖鞋，還是問她們體育陳老師借的。陳老師是個大腳姑娘，穿三十九碼的鞋子，老師說拖鞋嘛，大小無所謂，熱情地讓黃荔茵先拿去穿。

於是黃荔茵就提著拖鞋來到朱德面前，朱德把腳伸進拖鞋裏，她的腳撐死三十六碼，一穿上她就忍不住笑道：“呀，輪船。”

黃荔茵也笑了，說道：“你今天就這麽回家吧。”

“踢踢跶跶地回家。”朱德站起來走了一下，笑說道。

黃荔茵哼笑了聲說道：“總比光腳好。”

“小茵，你去幫我拿書包吧，你看我走不了那麽多路，會摔倒的。”朱德眨著眼睛對黃荔茵無辜撒嬌說道。

黃荔茵翻了個白眼就去拿書包了。

朱德還坐在花壇上等，等來了張易廬和季歸浙。

張易廬還在跳，跳到朱德面前是滿頭大汗，可見他從五樓下來是歷經千辛，他也坐在了花壇上喘氣休息。

“易廬學長，你沒事吧？”朱德笑問道。

“別提了，累死個人。”張易廬連連擺手說道。

朱德哈哈笑。

張易廬也笑了，看了看朱德的腳，說道：“你找到鞋子了？”

“是啊，小茵給我找來的。”朱德說道，“就是有點大。”她笑低頭看了看腳。

“不是有點大，是太大了，你這樣怎麽回家？”張易廬說道。

“讓小茵騎車載我唄。”朱德笑說道。

朱德話落，黃荔茵抱著她的書包過來了，她徑直走過來把書包塞到朱德懷裏。

朱德道了謝，說道：“小茵，今天你騎車載我回家吧。”

“那你等我，我要去圖書館寫完作業再回家。”黃荔茵說道。

“啊？”朱德的反應。

“啊什麽啊，不等的話你自己先回去。”黃荔茵冷酷無情。

“你真無情。”朱德說道。

“你讓學長送你回去好了，自行車留給我。”黃荔茵還說道。

朱德還沒回味過來黃荔茵的話，她聽到學長兩個字就下意識擡頭去看站那一直沒開口的季歸浙，季歸浙也正看向她。

“可以啊，一會我爸開車來接我，你就坐我爸車回去好了。”張易廬笑說道。

朱德回神，對於自己方才浮想季歸浙會送她回家的事情感到臉紅，她臉頰紅紅對張易廬說道：“不用吧，太麻煩了，我等小茵好了，易廬學長，反正我也要做作業。”

“你這麽光腳多難受，不麻煩，坐車有什麽麻煩的。”張易廬笑說道。

“麻煩叔叔不好意思。”朱德低頭低聲說道，臉紅到耳根。

季歸浙看著張易廬和朱德，那句我送你回家的話卡在喉嚨說不出來，他覺得兩人這麽互相羞怯試探的樣子真紮眼。

而當看到朱德和張易廬坐在轎車後座放下窗戶和他揮手道別的時候，季歸浙竟覺得有點心疼。

季歸浙和張易廬相識多年，他們從初中就是同學，他了解張易廬的人品和性格，從任何一個方面來說他對任何一個女孩都是很好的對象，只要他願意用心，女孩也都會喜歡他。季歸浙在這個瞬間覺得天真的朱德也是喜歡張易廬的。

隔著車窗，季歸浙還可以看到張易廬不知道和朱德說了什麽，朱德轉過頭去笑容燦爛，兩個人聊得很開心。季歸浙推著車沿街慢慢走了很久，腦子還都是兩人說笑的場景。

張易廬在和朱德說季歸浙的事情，他和朱德說今天有人季歸浙遞情書，還說季歸浙是怎麽處理的，他說季歸浙對陳虹雁專情的很。

朱德笑著，但是覺得自己有點強顏歡笑。

張易廬的爸爸在前面開車，回了回頭，笑說道：“你們現在這些孩子怎麽都早戀？”

“是阿浙一個人，爸，我可沒有。”張易廬說道。

“那阿浙比你幸運。”張易廬的爸爸說道。

“你這是鼓勵早戀嗎，爸？”張易廬問道。

張易廬爸爸哈哈大笑出聲說沒有。

朱德覺得張易廬爸爸的笑聲很好笑，她也不由笑出聲，張易廬看朱德笑，他忍不住跟著笑，於是車上三人就這麽簡單地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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